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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3章母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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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3章 母壽

周朝制度,天子的女兒由公主婚,於是稱公主。不同於後世長公主僅為輩分的代表,在漢一朝,公主其尊崇者,加號長公主,服同蕃王。

據張嫣所知,史上西漢一朝十二任皇帝,二百餘年國祚,帝女中得皇帝特旨加封長公主的只有館陶、平陽、衛長、鄂邑、敬武五人(外加魯元公主的元公主)。有此可知,長公主地位之尊貴,只有由正宮皇後所出的嫡長皇女,或者極受帝寵的公主,才有資格得封。

(註:淚奔撞頭,在此向大家致歉,我之前一直弄錯了,魯元並未確切加封過長公主。但她封號中的元字,即長的意思。元公主為長公主的一個別稱。東漢服虔曰:“元,長也。食邑於魯。”)

也許是天生的血緣親近,好好對於父親的反應特別敏銳,啊啊做聲,白嫩的手足揮動,咯咯的笑起來,鳳眼彎彎。

雖然好好是嫡出長女,但是剛剛出生滿百日,便加封長公主,這聖寵,實是過隆重了。

“你不必擔心。”劉盈瞧著妻子的神色,安慰道,“這個長公主封號,早晚是要給好好的。我春秋二十五,嫡出只有這一女,日後還需要靠她帶來嫡子,現在便封了長公主號,也不算為過。”

一旁,桑娘察言觀色,將新出爐的繁陽長公主抱走。

甘松香燃著清甜的味道,在椒房殿的角落裏靜靜的燃燒著。自產後,張嫣便在東次間裏點這甘松香。

“……倒是阿嫣你,坐了雙月子,又休養了一個月,到如今,淳於堇究竟怎麽說?”

“還好啦。”

她的臉色便有些不自然。她生產過後,身材自然有些走樣,在加緊運動恢覆過來之前,便不肯讓劉盈近身。卻扛不過劉盈,於是照著當日在漸臺的法子伺候了他兩回,只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。

熱氣撲到耳垂後面,劉盈從背後抱住妻子的腰肢,埋怨道,“就不知道你在計較什麽?說起來,你什麽模樣我沒看過,到了如今這個份上,我還能嫌棄不成?”

事到如今,她早已經浸入到自己的血脈,是刻在自己心上的一部分。人難道能不滿自己的身體?

“你就讓一讓我麽?”張嫣便嗔道,在他懷中的身體也微微掙紮,只是聽起來,意志似乎不是很堅定。

劉盈吻了吻妻子的紅唇,然後忽然道,“今兒個,我在宣室殿召見了一個人。之後,他向我提出求見你。”

“是什麽人?”張嫣的眸中便閃過一絲好奇的神色。

劉盈眸中便閃過一絲笑意,“你今兒要是從了我,我待會兒就讓他進來。”聲音狡黠。

椒房殿中,那頂四阿頂緋紅煙羅芙蓉帳的四角便慢慢的垂了下來。

……

張嫣洗浴過後,換了一件碧色繡蓮花紋羅襦,玉帶十二幅間色裙見客。荼蘼伺候著她圍上腰帶的時候,笑道,“皇後娘娘如今已經足夠瘦了,實在不需要太在意的。”

“盡胡說。”張嫣瞪了她一眼,杏核眼眸中閃過一絲嬌媚水意。

她便坐在坐榻上,抿了一口茶,心想,究竟這個如今在外宮求見的人是何方神聖,能夠讓劉盈覺得,自己見著會足夠歡喜,從而答應交換他的要求。

然後便聽見廊下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,一個聲音喚道,“阿姐。”還略帶了一絲奔走之後停下的喘息。

張嫣手中的茶盞倏然僵住,猛的擡起頭來,見殿簾揭處,一個紫衣少年從外進來,不由失聲喚道,“偃兒。”

來人不過十一二歲,皮膚曬成了微微的麥色,臉蛋容長,眉目與自己有三四成相似,雙目炯炯,望著自己,神情似悲似喜,不是暌違數年的胞弟張偃又是誰。

張偃靜了片刻,重又伏拜了下去,“臣弟偃拜見皇後娘娘。願娘娘長樂未央!”擡起頭來微笑,露出一絲牙齒的潔白,已經是有了兩個人的父親信平侯張敖當年的幾分風采。

……

“我這些年都在洛陽,陛下將我從家中領出,送入了河南郡守吳公門下求學。且命人看著,不準我帶小廝伺候,不準我曝露信平侯府的身份,每個月除了必用的夥食住宿費用,沒有給我多餘一分錢。”

張偃對著姐姐提及這些年離開家人後在外的生活,輕描淡寫。

張嫣沈默了一會兒,“那你現在如何呢?”

“一開始,我是很惱舅舅的。”張偃笑的坦然,“覺得他是記恨我,故意與我為難。後來,過了一兩年,才開始慢慢察覺到舅舅的用意。”

他是信平侯府唯一的嫡子,生母又是出身高貴的魯元公主,註定了自幼嬌寵,總是依戀自己的阿母,姐姐,學不會獨立的看這個世界,處理問題。如果就那麽下去,也許,就會漸漸的走到岔途,前路越走越窄。

阿翁張敖也許察覺到了這個問題,可是礙於魯元以及呂太後,不好出手矯正。

在這個時候,劉盈以舅舅的身份,將他從錦繡富貴堆裏帶出來,丟到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的洛陽,讓他離開所有的光環,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求學,直面這個世界,在撞的頭破血流之後,才跌跌撞撞的成長。

“舅舅他,是想讓我看看,剝離開信平侯府世子的身份之後,這個世界是怎麽樣的。而我自己,又是多麽的渺小不堪。”

張嫣看著成長了的弟弟,笑的欣慰,“那這些年後,你又體悟到什麽?”

張偃想了想後答道,“自前元四年,陛下在長安城外建太學後,河南郡守吳公第一個在本郡建地方官學,官學之中,有不少達官貴人子嗣,也有平民卓異之人。而我在他們之間學習,因為隱瞞了身份,這才看到了一些以前看不到的東西。”

他的目光轉為堅毅,“我知道,我是信平侯嫡子,日後是註定要繼承信平侯位及阿母食邑的,且阿姐你又做了皇後,繁陽長公主已經出世,日後,想來還會有嫡皇子,我作為張家的家主,日後一定要給你們母子撐腰。只有我能夠站起來,擁有屬於自己的功業、勢力,日後,阿姐才能夠在這座未央宮中真正站穩腳。”

張嫣望著他的目光頗為感慨,“偃兒,你長大了。”

不再是當年那個任性的男童,漸漸開始有了自己的主見和志向。

聽了胞姐的誇獎,張偃便又覺得羞澀起來,赧然一笑,臉上微紅,承襲了信平侯的美貌,他日長大,當又是一個俊美的男子。

“對了,你還沒有見過你的外甥女吧。”張嫣道,“好容易回來一趟,不妨多聚一聚。”回頭吩咐宮人道,“將繁陽長公主抱過來。”

張偃看著繈褓中的劉芷,便覺得眼睛都移不開,衷心讚道,“長公主很可愛。”

“是麽?”張嫣微笑,“她乳名叫好好。”

“好好麽?”

“嗯。”

“好字意思為一子一女,好好。”張偃便逗道,“看起來,你還會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啊。”

“胡說什麽呢?”張嫣嗔道。

張偃便只是笑,從懷中取出一個玉手鐲,道,“這是舅舅送給你的。”

張嫣凝目去看這只鐲子,它看起來雖然造型古樸,做工也不錯,玉料卻看的出有些許雜志,不是什麽上好的料子。

“太簡陋了是不是?”張偃微微有些尷尬,想要將鐲子收回來,“這是我替人抄寫文書,掙的工錢買的。不過終究是簡陋了一點,好好畢竟是長公主,哪裏能戴這樣劣質的東西。”

“誰說的。”張嫣攔著他,笑道,“禮物看的不是價值,而是心意。在我看來,這滿宮的賀禮,你這個做舅舅的,是數一數二的心誠。”取過張偃手中的玉鐲,戴在女兒的手上。

張偃於是舒心的笑起來。

“偃兒,——這次回來,還要回洛陽麽?”

“自然。”

提起正事,張偃便收了笑容,正色道,“恩師學問人品都極好。堪為典範,這些年,我在他門下學習,收益良多。這一趟回來,也是以家中母親將要做壽的名義請假,待過些日子,我便回洛陽。”

幾年前,偃兒初離開的時候,哭泣打鬧,只為了不離開阿母和自己。到如今,雖然歸家相逢時依舊看著喜悅親近,但已經是理所當然的說著要走了。

——雛鷹終究是需要離開父母的蔭蔽,才能看見外面天地的廣闊,於是打開眼界。但作為被留在後面的親人,依舊會覺得幾許失落。

“在洛陽可有什麽見聞?不妨說給姐姐聽聽。”

“嗯。”提及待了幾年的洛陽,張偃的目光便亮起來,侃侃道,“長安雖為帝都,可是洛陽也很繁華,我私心覺得,比長安差不了多少。到如今,我對洛陽可比長安熟悉多了。長安四周多山,洛陽卻是平原……”

……

“對了。”這一日,說到後來的時候,張偃忽然想起來,興致勃勃的對胞姐提起,“我有一個同學,名叫賈誼。為人很是有趣。”

“賈……誼?”張嫣慢慢重覆這個名字,聲音略帶了一絲驚異。

“是啊。”張偃笑道,“阿姐大概沒聽過他,他雖和我年紀仿佛,卻是個很有才華的人。平日與我交好。姐姐日後若有機會見了,一定也會喜歡。”

“是麽?”張嫣垂眸微笑,不置可否。

“嗯。”張偃道,“我總覺得,他這樣的人物,便是要出宰入相的。他日後一定會到長安來,到時候姐姐就知道了。”

“也許吧。”

無論姐弟間有再多的話,終究也有離別的時候。離開椒房殿的時候,張偃回頭看著胞姐,欲言又止。

“阿姐。”

……

“現在我認同你的意見,單論做舅舅的話,陛下是個很好的長輩。可是。”他望著姐姐,眼神認真中又帶著幾分執拗,他做你的丈夫呢?

到如今,他已經漸漸長大,懂得了一些從前年幼之時不懂的事情。從那個依戀胞姐的角色中走出來,看到了屬於自己的天地,和肩膀上的沈沈責任。

可是,他還是憐惜阿姐的命運。

始終記得,當年,阿姐剛剛嫁給劉盈的時候,偶爾從回未央宮回到侯府小住,背著人的時候,眸光裏流露出多少傷感悵然的眼神。

張嫣怔了怔,於是彎了彎杏核眼,明媚的笑起來,“姐姐現在很好呀。”

好好在一旁的搖籃裏,咿咿呀呀的揮舞著手臂,張嫣將女兒抱起來,“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。我現在有好好,有你舅舅的疼寵撐腰,已經能夠覺得心裏很穩。在舅舅的身邊,我現在,覺得很幸福。”

……

這一年的秋九月十八日,是魯元公主的三十一歲壽辰。

張嫣有些唏噓。

三十一歲,在自己的前世還可以說是年輕的歲數,在這個時代,魯元卻已經是連外孫女都有了,說起來,都可以算是老太婆了。

因為上面還有長輩呂後在,魯元公主的這個壽辰並沒有大肆操辦。只是在信平侯府舉行一場壽宴,邀請一些親戚參加而已。

皇帝和張皇後在這一日,攜剛剛滿了百日的繁陽長公主到信平侯府祝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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